云念近日忙得厉害,也不只是她自己,整个长留都忙得厉害。
上任掌门衍道仙人圆寂,长留上下宣经茹素一百零八日,昼夜不停为其加持,时间到了,衍道便化作一缕银光注入了长留的护山大阵之中,星星点点落于长留界内。
忙完了师父的圆寂之礼,还有新一任掌门的继任仪式,饶是白子画再叁表示不需要繁杂的礼仪,一应流程砍了又砍,也还是忙了叁十六日才算完。
就是在白子画第一次以掌门身份与师兄妹们密谈时,云念再次感受到了花千骨身上结界的松动。
上次那块玉牌在树林里就已经摔得粉碎了,她当时施了个结界掩盖花千骨身上的异香,本来算着是坚持个叁年五载都绰绰有余的,所以这会儿忽如其来的松动,就八成是因为外力了。
白子画正和师兄摩严商讨着长留再开山门广招弟子的问题,就见师妹忽然从面前掠过,顷刻间就没了踪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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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说,六界全书到底在哪儿!”
蜀山的圆盘广场上,云隐倒吊着被绑在巨大的石剑上,下方,是被七杀魔族压着的花千骨。九宝照旧被护山大阵隔绝在结界之外,只能一脸担心的看着内里的情形。
广场上本来四散的尸首无人收,单春秋嫌占地方,大手一挥,便清出了大片空间,魔力所触及到的尸首全被扬了灰。这么一下,中间的地方倒是空出来了,只是石砖上早已凝固的血迹依稀还在,空气中也都是血腥味夹杂着尸首腐烂的臭味。
“不说?不说……我就打死他!”
魔力汇聚的长鞭啪地一声甩在云隐身上,打得皮肉噗嗤作响。花千骨红着眼眶摇着头,忍不住开口道:“别……别打了……”
本来紧咬牙关的云隐忽然道:“我师妹入门最晚,不通门中事,连六界全书是何物都不知晓,任凭你打死我,也问不出半个字来的。”
花千骨哽咽一瞬,也只得默默将动摇的心摆正些许,再开口,就只是无助的哭泣了。
见他们两个到这种份上还不松口,单春秋也不禁信了叁分,倒是羽逸笑着走到花千骨面前,抬起了她的下巴,仔细地看着她的表情变化。
“你什么都不知道?当时蜀山上下无一人生还,你却忽然摇身一变成了蜀山弟子,若说没在那之后来过蜀山,你身上的掌门宫羽又是谁给你的?”
花千骨张了张嘴,刚想着辩解,就见倒吊着的云隐大声的呸了一下,破口道:“羽逸!掌门素来待你不薄,庆益师叔对你更是视如己出!你勾结七杀,串通魔族,带贼人入我护山大阵,屠尽蜀山上下满门,连自己至亲师父都不放过!你也配做人?”
被唤作羽逸的人早已脱了蜀山道袍,换上了七杀派的服饰,他本以为自己背弃师门,已经全然不在乎别人所言,但被昔日师弟指着骂,还是忍不住黑了脸,冷哼道:“是他们两个太执迷不悟!我可没想杀了他们,若是清虚能乖乖将掌门之位传与我,再传我六界全书,蜀山上下一干人等都可以免于一死!若说害人,便是冥顽不灵的清虚害死了他们!”
“笑话,你这样丧尽天良之人,注定为天地所不容,你背弃朝夕相处的同门,杀害对你寄予厚望的师长,还妄想成为蜀山掌门?我呸!纵是嗜杀成性的七杀派,恐怕也瞧不起你这样猪狗不如的畜生吧?”
别的不说,单春秋虽心狠手辣,但对于魔君杀阡陌的忠诚无可指摘,对羽逸这样背叛旧主的人确实是看不上的。而羽逸以正道之身刚入七杀,正是在乎他人看法的时候,此时抬头看向其他七杀弟子,也隐隐感觉到他们目光之中的鄙夷,更是恼羞成怒。
他法力没有单春秋高,在巨剑上吊着的云隐他打不到,便拿手边的花千骨撒气。猛地拽起了她的头发,举起匕首对准了她的眼珠,恶狠狠道:“六界全书在哪儿?你到底说不说!”
“不要伤害小骨!”
九宝猛地穿过护山大阵,魂力顿时消散了大半,等扑到花千骨身边的时候,连虚影都凝不实了,只拼尽全力夺走了羽逸手中的匕首就跌倒在地,眼看着就消散得不成样子了。
“九宝!”
花千骨的眼泪夺眶而出,拼了命的想挣脱开身后人按着她的手,却还是动弹不得。
“放开她!羽逸!你不是想问六界全书吗?放我下来,我便考虑要不要告诉你!”
听到云隐那松了口,羽逸没有单春秋那样的欣喜,还是没有停下抬手的动作,只恶狠狠地劈下去,不管怎地也要打她一掌出气。
一掌下去,掌风堪堪吹起花千骨鬓边额发,只听“砰”地一声,便是羽逸飞出去砸在石柱上的声音。
跪在地上,忐忑睁开眼睛的花千骨,和吊挂在巨剑上,目之所及皆是颠倒的云隐,一同望向了忽然出现的那个人。
云念现于花千骨身前,看了眼已经散尽的九宝,又抬头看了眼挂着的云隐,空气中的恶臭令她紧了紧鼻子。虽然眼下这一块看上去没什么,但石砖上已经变黑的血迹还在,圆盘广场外围的横尸不在少数,这空气里的味道也绝不是好预兆。
“月华?”
单春秋讶异片刻,纳闷长留之人怎么会在此,但只以为她是路过而已,便道:“月华,此事与长留无关,少在这里多管闲事!”
倒是倒在地上的羽逸想到蜀山与长留的渊源,猜到这位就是掌门偶尔提及的师祖。
云念没管他,缓缓扫过蜀山的一片狼藉,便看向单春秋。